Mundo Casero

鳳梨子·2009-05-17·5,191 次阅读
联合国大厦楼顶上的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所以林莲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切断义体的感知回路。不过,网络并没有如今夜这璀璨如白昼的纽约般平静。距离圣诞夜的那份杀人预告的实现时间已经没剩下多久了,然而种种迹象表明,无论是中华共同体的CNPD(中华网警)下属反恐科,还是环太邦联的EIA(电子情报局),抑或是欧洲自治联合的APTU(阿瓦隆特警队)都太把这个自称熊猫的所谓“恐怖分子”当回事了。
“BOSS,共同体主席的专车已经离开肯尼迪国际机场,预计30分钟后到达会场。”监视中华共同体主席的刑天通过量子脑暗号通讯发回了定时联络。
“很好,继续保持跟踪,随时报告情况。”
虽然很多参加行动的警察都觉得在现时现刻已基本能够确认预告的虚假性,但是谁也没放松警惕。今天的网络因为预告而无比兴奋,每个链入其中的人都感受到了那份躁动,包括遍布纽约所有重要地点的CNPD、EIA和APTU成员。
危险依然存在!事实上,30分钟前,陆陆续续在各国论坛上就出现了各种由ID为熊猫的人发的帖子。发帖人的IP地址可谓五花八门,散布在各个国家,但是所有帖子都出乎意料地一致。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贝阿特丽切,吾之女神。”
这段文字是用意大利文贴的,而且并没有随着各论坛的地域性而发生变化,这段文字之下是一段自从预告出现之后就不断在网络媒体和传统媒体中反复播放的视频。视频中,联合国大厦燃起熊熊烈火,并且迅速扩散到整个纽约市全境,一片焦土之上,逐渐显现出了一行数字:209101010000。
明眼人一看就能够明白,指的是2091年元旦凌晨0点,也就是对全地球圈而言最重要的时刻,这一刻将宣告人类正式进入第二宇宙。为此,全世界的政要将集中到纽约联合国大厦,在宣布人类历史从公元历2090年进入新历1年的同时,屏息注视停留在小行星带中的由一万名年轻男女组成的殖民船团通过弗吉尔隧道。这是自人类发现这条由鈈塔尔物质自第二宇宙映射到家园宇宙的隧道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有人穿越。虽然之前已经有小部分人到过隧道的另一头,并在第二宇宙弗吉尔隧道近侧发现了几乎和地球相同环境的可供人类居住的星球。但如此大规模的宇宙船团,在人类历史上也还是第一次出现,而这第一次便宣告了人类突破了自身所在的宇宙泡,把种子撒入了另一个新世界。
这样的盛会注定将受到世界各大恐怖组织的关照,然而这次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连警告也没有。有的仅仅只是这样一份孤立的杀人预告而已,由此才引起了世界三大集团的网络反恐警察的注意。
林莲卿断开网络,用高倍望远镜再一次确认了周边的环境,联合国大厦正门口站满荷枪实弹的军警,三大集团派驻的军事联络官不断地在四处检查安保设施。受到邀请参加今天盛会的各国社会人士正一个个接受严格的安全检查,在这之后,他们将和整个世界的几乎所有领导人一起,迎接人类新时代的到来。
这群人是幸运的,当然这份幸运有的也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林莲卿很早就在网络上看到了出卖邀请券的帖子,因为这张邀请券是按比例在各国庞大的身份管理中心中随机抽取的,所以得来不容易,自然卖出去的价格也和中了一次千万大奖无异。
有多少人是通过这条途径获得入场资格的呢?林莲卿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她现在想知道的是有没有可能熊猫通过这条途径带着大规模破坏性的武器进入会场。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安保检查的严密程度就连一向挑剔的林莲卿都捡不出骨头来。就像那对正在接受检查的父女。
等等,不对,似乎有些不对劲。林莲卿心想。父亲是典型的东亚人种,而十多岁的女儿是典型的西班牙裔?
林莲卿迅速链入了安保专用网络,查到了两人的详细档案,父亲叫彭达,36岁,巴谷共和国籍华裔,丧妻,女儿艾斯特莉泽,11岁,为妻子与前夫所生。此次作为巴谷共和国的六个名额的其中两个来参加今日的盛会。可以很肯定的说,其中一个名额无疑就是买来的。
正当林莲卿想要调取更多信息的时候,一阵凛冽的夜风袭来,吹散了她所有的思绪,把她拉入了名为熊猫的外部记忆伺服器……
凛冽的夜风呼啦啦地吹着,加上颠簸的道路,这样的行军足以使所有没有完全义体化的士兵记忆一辈子。坐在这种简陋的小卡车上,也只有采取切断义体所有感知回路的做法,才不至于使人被折磨到发疯。
整个路途中,谁都没有出声,大家只是安静地坐着,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上头在出发前警告我们行军中要保持灯火管制,以防止不必要的战斗。可一等到卡车驶出那个即将被攻占的城市,任谁都把那条该死的警告当成的一句屁话。大家都知道,那些政府军官员关心的并不是车上的人,他们担心的只是几辆快报废的卡车。没有卡车,留在城市里的政府军和官员一个都别想撤走。
不过,大家也抽得太狠了点。刚有几个兄弟掐灭了烟头,好心的乌克兰灰熊就又为他们点起一支。如果有一刻时间,月亮的光芒被云朵遮住的话,敌军铁定可以从空中清晰的辨认出目标:两排红色亮点中只有我一个断点。
我不是不喜欢抽烟,很久以前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也和这些人一样,只要有空闲就无意识地点上一根烟,然后一根接一根,直到抽完身上所有的。可自从加入佣兵团完全义体化之后,在这方面的习惯就戒掉了。我不喜欢用义体抽烟,真的不喜欢。
虽然这副经久耐用的军用义体制作得极为精良,也能够复原所有的人体感知,但我还是不喜欢那种虚幻的感觉。人类就是如此奇怪,有的东西即使毫无差别,感觉却永远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感觉吗?”我的灵魂自言自语道。不管我与外界如何隔绝,灵魂深处却仍能够感觉到大气中无尽的寒冷。虽然在家乡,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特别日子。
“怎么样,也来一根烟吧!今天可是个特别的日子。”擅长电子战的小猫以极度接近Level 6①的状态,向我炫耀着他从印度带出来的技术。他一向都如此对待我。虽然我也装有高级的攻击性防火墙,可对自己人我从来不会忍心使用。小猫也就是抓住了我这样的弱点。
他从来不对别人这样做,如果现在受害者换为水牛比尔的话,小猫立马就会变成一只烧毁量子脑的死猫。
“喂!喂!不要故意偷看我的隐私,快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你这个专偷脑子的混蛋。”我知道他是在和我开玩笑,但我还是以攻击性防火墙的威胁把他赶了出去。
“好啦!好啦!出来了啦!”不过,我还是庆幸他不是玩真的。如果刚才他没有提醒他的所在的话,以他的技术,在我没有启动攻击性防火墙前,我就已经被夺灵了。
“怎么样!对我的建议考虑的如何?”他对我说道。这次他用的是正常的加密量子无线通讯。
“什么鬼意见?”
小猫就坐在我的对面,我刚说完,他就向我递过了一根烟。从我们在佣兵团结识之后,他就时常引诱我,以各种量子脑入侵技术,半逼迫地要我就范。
“不,你知道我从不……”不过,我从不吃他那一套就是了。
“熊猫,你知道。”小猫从来就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但现在,在烟头微亮的光芒下,我隐约看到的是一张表情极其严肃的脸。
“也许!我是说也许……明天,我们都会死。哈……哈……瞧我在说什么啊!”他停顿了一下,严肃的表情勉强转为笑脸,“至少也让我在有生之年看你抽一回烟吧!”
时间并不长了。如果不出任何意外的话,明天凌晨我们就将抵达政府军最后的据点——首都。作为政府军手里最后的主力部队,我们将在明天做生死存亡的最后一战,而胜负可能早已决定了。
“好吧!只此一次。”
我接过了小猫手上的烟,放在嘴里,并让热心的乌克兰灰熊点燃了。原本我以为,大家都会对如此奇怪的举动而开我的玩笑,不过我却大失所望。大家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向前方,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小猫对我笑了笑,示意我和他们一样打开感知器官,然后也把头转到了前方。于是答应小猫的我也就服从了他的建议,开始第一次感受这路途的真实。
刺骨的寒冷肆意侵蚀着人造皮肤,颠簸的卡车一次次地把疼痛的感觉传入大脑。但我不在乎,总之这副身体做的再真实,感觉总是优先否定了这种真实性。我吸了一口烟,然后和兄弟们一样,把那颗拥有灵魂的头颅转向了前方,那里是无边的黑暗。
黑暗就好像一个无尽的深渊,张开着血盆大口要把我们这一群无言的现代机械产物吞没。而我们一个个也好像早已失去了希望,任凭真实的饕餮把我们毁灭。真实从来就没有给过人以希望,越是真实的东西,就越是残酷而令人绝望。
“危险。”小队长水牛比尔的警告刚响彻无线通讯回路,前方的一辆中国制189式四足战车就炸开了花。那是政府军手头最后一辆战车,一枚微型穿甲弹,撕裂了他那层在现代科技看来薄到不行的装甲。
“两人一组,规避……规避……”在水牛的命令下,我们迅速跳下了车,启动了隐形迷彩,并四散寻找掩体。不一会儿,又一枚穿甲弹飞了过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刚才还载着我们前行的破烂卡车在爆炸的冲天火焰中裂成碎片。
“寻找目标,寻找目标。”我把眼睛调整为夜视模式,很快在我的左侧十点钟方向找到了两架行凶者,两架日式JigaBati。
“熊猫和小猫准备对空攻击,快,快。”水牛把方位图传到了我的量子脑内,并对我和小猫吼道。
就在我和小猫准备对空导弹的时候,一架JB做低空贴地飞行,用它的机炮结果了后面三辆卡车。勉强逃出的政府军士兵也在无情的高速机枪的扫射下,被打得支离破碎。整个冲突点上唯一还生存着的就只剩下我们小队了。而我们的得救也必须感谢我们有一个反应极其迅速的小队长。
当我和小猫准备好之后,我半蹲着扛着对空导弹瞄准了那架悬停着正在努力寻找着我们的JB。在他发现我之后,两枚微型穿甲弹已经发射了出去,爆炸产生的火焰和四溢的机械碎片暂时向另一架JB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刚才还在残杀着政府军的JB迅速掉头,向我和小猫飞来。
“快,小猫,装弹,一枚,快。”一般JB都需要两枚以上的穿甲弹才能保证完全摧毁,但现在我们却没有装填两枚的时间。我只能把赌注押在日本技术的脆弱外壳上。
装填完毕后,我瞄准快速抵近的JB,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而这时,JB的驾驶员也已在辅助AI的帮助下锁定了暴露位置的兄弟们,高速机枪喷出了炙热的火舌。
“规避动作,规避动作,快,快,快。”水牛的吼声再一次在通讯回路中响起。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穿甲弹击穿了JB的燃料箱,燃烧着火焰的JB划着弧线坠落在我的身后。不知道是飞行员的失误,还是辅助AI的崩溃。JB所带的导弹无任何征兆地,漫无目的地向天空中飞去,并在不久后化作了无数火球。那似曾相识的情景让趴在地上仰头望天的我一下子扫除了在车上时的绝望感。
小时候,在我的故乡,也是在如此寒冷的夜晚,烟花炸开,灿烂地照亮每一个小孩子纯真的面庞。我高兴地跑着,笑着,没有任何烦恼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记得那个日子——除夕夜,恰巧今天也是,只不过不同的是我用一种非同寻常的方式感受了我曾经拥有过的快乐。
但是,当我微笑着想叫小猫欣赏我的童年快乐时,我才发现,就伏卧在我身旁的整个佣兵团中我最好的朋友已经再也抬不起头了。一颗流弹击碎了他的量子脑。
之后,更多的事实让我明白,这一晚并不是一个值得开心的夜晚。灰熊被机炮打碎了整个身体,他唯一留下的只是那只紧握着打火机的手臂。而水牛的生命维持系统被第二架JB爆炸产生的碎片击中,他没有挺过来,他的量子脑死在了去往首都的途中。
①Level 6:个人安全防护协议CODE 666,突破这层协议意味着入侵者能够彻底控制意识。
暂时脱开伺服器的林莲卿在人机界面上看了下时间,正好是张斌链入定时联络的时间。于是她断开了与网络的链接。
“BOSS,总统的车队正在通过林肯隧道,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模仿犯的踪迹。”
“继续保持监视,一有情况,迅速报告。”
定时联络之后,林莲卿再一次链入了网络,不费力就找到那个外部记忆伺服器,就像在呼唤她似的,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把林莲卿整个的吞没了……
“队长,我们这边快撑不下去了,到处都是狗娘养的日制JB。”
“熊猫,土豆死了,COWBOY的生命维持系统被击中,量子脑正在衰竭,这边只剩下我和马德琳大夫了,妈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撤退?”
“队长,平民和政府军的尸体都快他妈的堆得有乞力马扎罗山那么高了,我们就要顶不住了。”
“队长,………………”
战斗打响后,与各战斗小组的联系并没有持续多久,巴蒂斯塔将军的反叛军很快就分割了首都中的政府军,地下的通讯线路也被破坏殆尽。一开始一切就混乱得让人窒息。
我拔下颈背有线网络连接口上的连线,试图利用量子脑加密通讯联系分布在各个防御阵地上的队员。然而在傀儡人格被攻击性B—52病毒烧毁后,我放弃了经由无线网络的通讯方式。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我的小队,就在这地狱般的城市中。
狙击镜的视野中,一名叛军士兵的脑袋开了花,鲜血和脑浆把他身旁的思考战车淋了个透,使车上的光化学迷彩彻底失去了作用。我拍了拍身边匍匐着的汉密尔顿,把思考战车的方位指给了他。
汉密尔顿心领神会地扛起单兵多管火箭半蹲着,不一会儿,三枚对战车用钻甲弹就径直飞了出去。在战车的辅助AI锁定我们所隐匿的建筑物前,带有微型钻头的飞弹就撕裂了号称世界上最坚硬的德国装甲,把这部德国豹式MARK III思考战车轰了个底朝天,一度阻塞了叛军撤退的道路。
“见鬼了,这战场上真是什么国家的装备都有,德国的豹式,日本的JB,还有该死的美国军用病毒把所有的通讯频率都塞得像头臃肿的母猪。”汉密尔顿大声喊着。
“是啊!这里都快成万国军事博览会了。”我回应说,“目标已经暴露,我们撤吧!”
随着那部思考战车的覆灭,街道两旁还残存着的建筑物中都一齐向惊魂未定的叛军喷出了火舌,一时间格瓦拉大街枪声大作,各式的飞弹上窜下跳到处乱飞,不时有中弹的JB,拖着火焰撞在叛军的队伍里。也有的做了临死前的挣扎,硬是一头栽进前方的建筑物,拉着对他攻击的政府军一起上了天。
这场出乎叛军预料的伏击战打得很成功,在报销了6辆思考战车和11架JB后,叛军抛下遍地的尸体,暂时退却了。然而,胜利仅仅持续了几分钟。
很快,比先前多出将近四倍的兵力对这条通往议会大厦的主干道进行了反扑,失去隐秘性的政府军现在如同一个个活靶子,任凭思考战车的屠杀。高能爆破弹一个接一个地摧毁着道路四周的建筑,JB则用辅助AI控制的高精准机枪把那些刚来得及撤出的政府军和平民打得浑身上下满是窟窿。政府军的武力在获得片刻的胜利后,再度沉寂了。于是有恃无恐的叛军士兵便开始洗劫四周鲜血还未干涸的尸体,手表、戒指,凡是值钱的他们都一一收入囊中,他们一边争吵着战利品的归属问题,一边朝着胜利饭店的方向缓慢推进着。
胜利饭店曾是这条大街上最耀眼夺目的地方,然而现在这座格瓦拉大街上唯一超过五层楼高的建筑,却像一个死去的巨人般,倒毙在路中央。我半蹲在的废墟后,不时伸出头,观察着不断向这里前进着的叛军。离开我们的伏击点后,汉密尔顿暂时走开了,叛军的强力反扑使各战斗单位间失去了联系,原先的战斗力聊胜于无,他作为雇佣兵团β战斗小队的队长,有义务把剩余的战斗力量集中并发挥出来。
该死的,现在无线和有线通讯又都不能用,失去了制信息权,量子脑在现代战争中就变得一无是处了。真应了那句古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汉密尔顿也不得不用最原始的战争通讯方式——找到本人用嘴说,来统筹各部队的作战。
由于政府军方面的沉寂,叛军也就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于是他们开始漫无目的地攻击开来。沿街的每一栋建筑物,都成为了敌军的可能藏身地。也不管建筑物里有没有平民,思考战车一枚接一枚地把高能爆破弹射入其中,在经历短暂的挣扎后,沿街建筑物一栋接一栋地轰然倒塌。侥幸逃出家的平民还没有缓过气来,叛军的子弹就让他们再也不需要呼吸了。杀气腾腾的叛军没有给他们任何解释,一梭接一梭的子弹就喷射而出。霎时,平民的哀号和俄制AKr—20突击步枪的撕吼响彻云霄,高悬在空中的JB也加入了这场屠杀,也不管辅助AI对地面平民目标的警示,死亡的气息也从天空中向手无寸铁的平民扑来。
我在不暴露自己的最低标准下,不时伸首观察着叛军的屠戮行动。整个过程并没有吸引我多少注意力,最令我关心的还是叛军的推进速度、与我所处位置的相对距离和计算我的有效作战半径。作为雇佣兵的本能让我对屠杀仿佛视而不见。毕竟,任何事情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同时,外部记忆库中的雇佣兵作战手册也提醒我,任务对一个雇佣兵而言总是最优先事项的。而要完成任务,就必须先要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要想保住性命就不要去管与自己无关的闲事。
不过,就目前的战局发展而言,要完成保住阿连德政权的任务,恐怕已经变得不再现实了吧!
“妈的,我的队员都阵亡了,政府军的士兵也是死的死,投降的投降。整个格瓦拉街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光杆司令了。”汉密尔顿带回来的消息让我大吃一惊,在首都的防御阵地中算是兵力雄厚的格瓦拉街,如今也已经溃不成军,人员死伤殆尽,别的地方就更不用提了。
“算是被你说中了,我的战斗小队怕也已全员阵亡了,我们俩还真是难兄难弟,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我调侃着说。汉密尔顿背靠着废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真是狗娘养的一场狗屎战争。”他一边骂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可还没有点上,他就又把烟插回了烟盒中。
“他妈的到处都是血腥味,空气过滤装置里也尽是些粉尘,想抽根烟都不行。”汉密尔顿几乎神经质地吼了起来。
“轻点声,我还不想那么快去见我的前任队长。”我向汉密尔顿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你就不能不打开感官,不也一样可以抽你的烟。”
“熊猫,你还真是不懂得腾云驾雾的真髓啊!看来传言你是个清教徒是真的,这是你们小队的骇客小猫透露给我的,当初我还不…………。”
“小心,正前方两点,JB两架,高速接近中。”说话间,我再次探头观察了叛军的状况。无意间,被叛军派在前方侦察的两架JB捕捉到了踪影,他们迅速朝这里低飞而来。
4枚微型穿甲弹瞬间直冲上天,两枚一组,分别飞向了各自的目标,霎时,两团明亮的火球映红了地上的血河,也照亮的我们的位置,我和汉密尔顿彻底暴露在了叛军的行进路线正前方。
还没等我们完成单兵多管火箭的再次装填,十几架JB就掩杀了过来。思考战车的高能爆破弹也怒吼起来,摧枯拉朽般地把整个胜利饭店都给端平了。
还没等JB到达,战斗就已经偃旗息鼓了,密集的爆破弹雨不仅破坏了我们的掩体,也同时让汉密尔顿身首异处,从义体上滚落的头颅被四周倾泻而下的建筑残骸压了个粉碎,粗看来,量子脑业已不可修复性地损毁了。
而我也幸运不到哪里去,虽然躲过了炮弹和残骸的双重杀机,但是却被埋在了瓦砾之下。爆炸的威力把我重重地摔出了几百米远,经久耐用的义体虽然经受住了撞击,然而控制身体的某个回路却因此而崩溃了,义体暂时性行动不能。爆炸的气浪同时也震撼了几百米外的建筑物,虽然威力还不至于使之坍塌,然而震落的大量瓦砾却把我严严实实地埋了起来,只微微地给我的鼻子和眼睛开了一丝缝隙。
透过缝隙看去,通红的火光映红了黑漆漆的夜,哀嚎混杂着枪炮的撕吼声继续响彻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叛军在确认消灭了我和汉密尔顿之后,又把枪口对准了格瓦拉街两边的剩余建筑物和平民,屠杀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整条大街,乃至整座城市已经俨然成为了吞噬人的地狱。天使们已经吹响了号角,敌对的掌权者①来临了,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即将死去的,在这人间地狱中徘徊的灵魂都将最终找到各自凄惨的坟墓,重新和各自的肉体结合并且具有自己的形象,不久我们就将听到永恒回荡的宣判②。
①敌对的掌权者:指基督,语出《神曲》地狱篇、第六章
②永恒回荡的宣判:指基督在世界末日对一切世人灵魂的最后判决。语出《神曲》地狱篇、第六章。文中提到的灵魂主要是指“我”和还生存着的除了脑子,身体其余地方都是机械做的雇佣军。
没错,找到了,就是他,彭达,巴谷共和国前政权的外籍雇佣兵熊猫。没有任何犹豫,林莲卿迅速把所有备份的数据传到了CNPD总部,并抄送EIA和APTU。
“刑天、张斌迅速会同现场的EIA和APTU疏散共同体主席和邦联总统,会场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再重复一次,会场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暗号通讯里,林莲卿几乎吼了起来。
说话的同时她纵身跃下了联合国大厦,并消去了隐形迷彩的效果。大厦门口的军警和所有CNPD、EIA、APTU已经从保密网的公共信息板上知道了目前的情况,但是他们仅仅是以会场发生意外,暂时暂停入场为由,阻止了各国社会人士。消息依然在封锁中,无论是对会场内外的几千人,还是整个纽约市的数千万普通市民。
林莲卿落到地面之后,箭步冲进了联合国大厦,身后跟着数名CNPD、EIA和APTU成员。通过一段长长的透明回廊,很快她们就来到了能够容纳万人以上的多媒体会议中心,这座建筑是2050年增建的,那时候破旧的联合国大厦第一次全部翻新了一遍。
进入会场时,硕大的全息投影正在讲台上方播放着殖民船团蓄势待发的场面,在正面投影的左右两次,数十台等离子屏则播放着世界各地分会场的实况。早先进入会场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入了座,根据安保网络的记录,此时会场已有3138人,而彭达和他女儿的座位就在……
已经不用找了,林莲卿很快就发现自己要寻找的目标,她没有猜错,彭达正带着自己的女儿一步一步走上原本是给各国领导人致辞用的演讲台。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贝阿特丽切,吾之女神。”
会场的喇叭把这句话传遍了每个人的耳蜗基底膜,同时网络中刮起的风暴此时也席卷了整个纽约市乃至世界,它正在告诉每一个人这样一个事实,杀人预告即将实施!
与大部分人的震惊和恐怖不同,林莲卿的意识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她感觉正在被什么拉扯着,前方射来耀眼的光芒,她勉强睁开眼睛,望向那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她分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贝阿特丽切,她赞美道:“吾之女神!”
在凝视她的同时,我的情感
曾摆脱其他一切欲念,
只要从那贝阿特丽切身上直接焕发出来的永恒之美,
从那秀目中射出,又以那第二个形象,
令我感到满意非常。
她用微笑之光征服了我,
对我说:“转过身去,仔细听着;
因为不仅在我的眼睛里才有天国。”
“战争从未改变!”
男性的声音忽远忽近,林莲根本不能确定对方的位置,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她试着睁开义体的电子眼,但是尝试了几次都毫无用处。她现在被孤立在了自己的壳中,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和外界的任何联系。
被夺灵了,林莲卿想道。但似乎又不是这样,对方并没有让她失去意识,而且还给她开了一条通往自己的level 6的通道。
“你是谁?”林莲卿常识着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知道此时她的嘴巴并没有动,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方给她布置的虚拟实景中的再现而已。
话音刚落,林莲卿的眼睛就恢复了,对方成功地把她所有的感觉接口链接到了这个虚拟实景中。林莲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高耸的蘑菇云自地面腾空而已,爆风拂过她的面颊,把她身后的建筑吹了个粉碎。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沸腾着翻滚着气泡,林莲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烧焦的浮尸。
“战争从未改变!”
这回,神秘声音的主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是的,那正是熊猫,巴谷共和国前政权的外国雇佣兵。林莲卿回过头,看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事实。
“你瘦了,莲。”
“彭檀鼎,怎么是你?”林莲卿熟悉这个人,熟悉他的程度甚至超过自己。
“啊,是我,我的贝阿特丽切。”
“为什么是你?”林莲卿几乎吼了起来,他想起了那段外部记忆中的记录,想起了在旧公元历最后一天不断滚动在各大论坛的杀人预告,想起了和彭檀鼎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夜,她再次重复道,“为什么是你?”
“啊,是我,我一直在找你,我唯一能信任和托付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风并没有停,带着辐射的粉尘随着这肆无忌惮的狂风正在席卷每一寸废墟,彭檀鼎并没被这些重现的虚拟实景所影响,他一步走向林莲卿,直到林莲卿从身后抽出了自己的手枪。
“不要再靠近,否则我就开枪了。”林莲卿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这个不辞而别的男人,她恨他,她也还爱着他。
“这是你必须做的事情,莲。答应我,莲,答应我托付给你的东西。”似乎像是没有听到林莲卿的警告,彭檀鼎继续迈步向前。
“不要过来,求你……”
“莲,答应我,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
“不要再靠近了……”
“莲,我爱你…………”
彭檀鼎的唇贴在了林莲卿的唇上,枪响了……
如同一位几何学家倾注全部心血,
来把那圆形测定,
他百般思忖,也无法把他所需要的那个原理探寻,
我此刻面对那新奇的景象也是这种情形:
我想看清:那人形如何与那光圈相适应,
又如何把自身安放其中;
但是,我自己的羽翼对此却力不胜任:
除非我的心灵被一道闪光所击中,
也只有在这闪光中,我心灵的宿愿才得以完成。
谈到这里,在运用那高度的想象力方面,已是力尽词穷;
但是,那爱却早已把我的欲望和意愿移转,
犹如车轮被均匀地推动,
正是这爱推动太阳和其他群星。
林莲卿睁开了义体的电子眼,她看到了自己握着枪的双手,望见了冒着烟的枪管。不远处,名叫彭达的男子应声倒地,一场闹剧结束了。事后谁也没发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艾斯特莉泽,上学要迟到了,快点下来吃早饭。”林莲卿一边把煎好的鸡蛋端上餐桌,一边呼喊着自己十六岁的养女。
“知道了,妈妈。”
艾斯特莉泽匆匆忙忙地从楼上跑了下来,来到餐厅后,她拿起桌上的煎鸡蛋就啃了起来。
“真是的,都说了你几次了!”林莲卿又好气又好笑地抱怨道,“还不都怪你爱谁懒觉,快,博丽学院的校车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
“知道了,知道了!”艾斯特莉泽吞完鸡蛋,就顺手拿起面包塞到嘴边咬住,然后提起书包匆匆离开了家门。
真是一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孩子,林莲卿想,事实上,放心不下的并不仅仅是这件事情而已。
自那件事之后已经五年了,五年来林莲卿都守护着当时和彭檀鼎的约定。事到如今,她都还记得彭檀鼎最后对她说过的话,即使那最后一吻只不过是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而已,她都还记得住那炙热的温度。
“战争从未改变,林莲卿。当年离开你,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有必须得走的理由,即使那是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般的行为,我都必须去那个国度。我至今都不曾为我的选择后悔。你也许已经对那时候的事情知道得很详细了,巴蒂斯塔将军的政变正在肢解一个西方传统意义上的民主国家。然而,正是这些西方国家对民选的巴谷共和国阿连德政权见死不救,甚至为巴蒂斯塔将军提供一切他需要的东西,仅仅因为巴蒂斯塔将军更符合西方的利益。巴蒂斯塔将军无偿让渡了建造轨道电梯所需要的领土给环太邦联,获得了政权,而阿连德附加的巴谷共和国分享轨道电梯使用权的要求,则让他被强权所粉碎。人类并没有改变,林莲卿。你还记得中华共同体和南亚联邦的太阳能发电纷争吗?我无法对我的祖国挥舞我的刀剑,但是我必须对不公举起正义的铁锤,所以我去了巴谷共和国,在哪里,我结识了许多朋友,虽然他们都是雇佣兵,但是他们只接待阿连德政府这样的客户。那时,我乐观地认为,这些无数次拯救世界范围内民主政府的雇佣兵能再次创造奇迹,但是我错了,我们走向了深渊,我们走向了地狱,我们冲向了风车。在首都攻防战中,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总统府地下室的地板上,是阿连德卫队的战士在废墟中发现我的,他们拖着昏迷的我回到了总统府,随后巴蒂斯塔将军的叛军就包围了整个总统府,谁也出不出来,自然谁也进不进去。叛军只给五小时考虑无条件投降的时间,但是对阿连德总统来说,他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在临时处置好义体之后,我受到了阿连德总统的召见,他把一样东西托付给我了,那是他最爱的东西,也是他用来复仇的东西。他要我带着这样东西,离开这个国家,设法把这样东西带去纽约,带去联合国,带去那个他憎恨的世界。我答应了他,我那时并没有放弃继续冲向风车的努力,唯一改变的只是这个努力的出发点已经从理想转变为了憎恨。我带着这样东西从总统府唯一的一条只有阿连德总统一个人知道的秘密通道逃到了首都之外,5小时之后在,在发表完最后一篇演讲之后,阿连德总统看着一枚战术核弹急速落下。”
后来的事情,林莲卿在公元历的最后一个晚上就都从安保网络的记录里获知了。熊猫没有离开巴谷共和国,他换了一个中国制的义体,利用小猫留下的技术,伪造了自身华裔富商和前妻的身份,包括阿连德总统托付给他的那个东西的身份,他的女儿艾斯特莉泽。在巴谷共和国蛰伏了十年后,通过阿连德总统交给他的银行账户内的资金,彭达为自己和女儿购买了两张邀请券,他们终于开始把计划付诸实施了。
只是,最终彭达放下了仇恨,十年的相处让彭达放下了曾经背负的枷锁,这是彭檀鼎最后告诉她的话。为了寻找实施计划的机会,彭达把艾斯特莉泽锁在那具十一岁的义体里整整十年,而这整整十年,艾斯特莉泽都处在量子脑冬眠的状态。就这样,彭达看着这个安详地睡着的女孩子整整十年,他明白了许多许多。于是,在计划实施的同时,他在网络里寻找起了林莲卿。他不知道林莲卿此时在是什么职业,他仅仅只是想把一切倾诉给她,并把艾斯特莉泽托付给这个他唯一信任的人。没想到的事,此时的林莲卿已是CNPD的反恐科科长了。多么讽刺的事实,恐怖分子和反恐警察曾是恋人。于是彭檀鼎重新修改了计划,最终让林莲卿发现自己的踪迹,并射杀了自己。堂吉诃德的脚跟再一次挨到了罗西南特的肋骨;他挽着盾牌,重上征途。
“彭檀鼎,你真傻!你仍然认为世界没有改变吗?”林莲卿自言自语起来,“世界已经改变了,我现在已经站在新的家园星球之上了啊!”
“叮咚~”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林莲卿赶忙擦去眼泪,一边回应着这就来,一边快步走向前门。
打开前门,小区居民委员会的阿姨正站在门口,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宣传单。
“啊,您在啊,林太太。”
“是啊,吴阿姨,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这样的,市政府已经作出决定了,现在已经下发到了每个小区居委会。”吴阿姨说着,把一份传单和一份表格递给了林莲卿,“新历8年,也就是三年后,新上海市将集体搬迁到第二宇宙银河中华领东海星系所属,新上海星球。这颗星球是今年由联合国第二宇宙开发推进委员会分配的,虽然基础设施没有这里充足,但是经过我们的努力,那里将会是我们新的美丽的家园。”
林莲卿接过传单和表格。新上海星球吗?林莲卿想,那也不错,新的家园,属于艾斯特莉泽的乐园。三年之后,艾斯特莉泽就19岁了吧,是该帮她换个成人义体了。林莲卿马上就拍板决定了,虽然要找个能保密的医生比较困难,但是有彭檀鼎让渡给他的阿连德总统的遗产,她相信处理一具作为小规模分裂式核子武器而特制的义体应该不难。是时候抛弃过去,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了。林莲卿最后一次在量子脑内确认了接下来的计划,18岁生日那天,她要送给艾斯特莉泽一份特殊的礼物。
“吴阿姨,是不是只要填写这份表格就可以了?”
“是的,林太太,你只要同意新上海市的移民提议,市政府就会为您安排您在新上海星球的房子和工作,这个计划现在已经启动了,三年后,您甚至不需要从这里带走任何一样家具。”
“谢谢,这样就足够了,表格我会尽快交给你。真让人期待啊,吴阿姨,属于我们的新家园!”
nell'illusione ho creduto alla mia forza inesorabile
在梦幻中我相信自己毫不留情的力量
e inevitabilmente sono diventata debole
却软弱到无法规避
ora sento gli eventi si trasformano e so già
我现在感受到、我已知道,它自身在改变姿态
di emozioni che aprono ricordi lontani
用强烈的感情打开久远的记忆
nell'anima ritrovo la speranza che nel corpo stanco ormai
如今肉体虽已疲惫,却在灵魂中寻得失却的希望
ha smesso di vibrare come un fuoco spento dal mio pianto
用我的眼泪阻止如同它消逝的火焰一般而动
tra le mani un filo d'acqua porterò con me e
用双手哪怕是运送那么一点点水吧,这样一来
nel deserto un filo d'erba sopravviverà
沙漠里就能有些许的草生存下来吧
I do, I do emergere dal fondo per lottare e poi
I do, I do, 挣扎着想要从底部浮起
salire in alto più che mai
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I do, I do guardare nel futuro e sorridere
I do, I do, 望着未来微笑
senza temere nulla più
不再有任何畏惧之物
in un instante nuove aspirazioni anche se davanti a me
涌现出殷殷的崭新希望,在我眼前
si apre uno scenario di conquiste e smarrimenti,
无论获得与丧失的剧情是否展开
nel silenzio, riflessi di epoche lasciate via
在静寂之中,弃于彼方而不顾的思考停止的回光返照
respirando ne avverto il moto circolare e poi...
一边呼吸一边关注着那反复往来的动向,而其后......
il temp si è fermato per tracciare nuovi confini, ed io
为了追寻停止的时间前端那新的尽头,我
mi spingerò lontano raccogliendo le mie forze nel vento
将自己远远地推向前,聚集风中的我的力量
tra le mani riflessi di epoche lasciate via
将弃于彼方而不顾的思考停止的回光返照拾于双手之中
camminando ritrovo le tracce indelebili
走着去寻找无法消除的痕迹
I do, I do gridare contro gli occhi spenti e gelidi
I do, I do, 我对着他暗冷如冰的眼睛叫喊
per essere sempre di più
总有一天会比现在更好
I do, I do oltrepassare mondi inespugnabili
I do, I do, 要超越坚固的世界而去
senza temere nulla più...
不再有任何畏惧之物
I do, I do emeregere dal fondo per lottare e poi
I do, I do, 挣扎着想要从底部浮起
salire in alto più che mai
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I do, I do guardare nel futuro e sorridere
I do, I do, 望着未来而微笑
con una nuova identità
与全新的自我一起
fino a quando il sole sorgerà...........
待到太阳升起之时......
I do........